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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長公主這話說出來, 裴太後眼底微微閃過一抹詫異，而繼後褚氏心中更是有幾分不忿，覺著昭陽長公主可真是不可理喻, 明明薛瀾依才是她挑選送入宮中的，洞房花燭夜太子因著謝氏連新房都沒去, 打了她這個姑母的臉面，昭陽長公主這會兒卻是對謝氏住在那映月殿沒有半點兒不滿，反倒是如此護著謝氏這個太子嬪。
真真是可笑？
褚氏笑了笑, 開口道：“謝氏能得昭陽你如此喜愛, 實在是謝氏的福氣。”
“只是這回來行宮避暑，太子只帶了謝氏和周氏，將薛良媛留在了東宮，也不知太子心裏頭是個什麽想法，怎就一點兒都不顧昭陽你這個姑母的臉面？縱是不喜那薛瀾依, 看在昭陽你的份兒上也該給薛氏幾分體面，將人帶來行宮又有何不可？”
褚氏話裏話外都是挑撥太子蕭衍和昭陽這個長公主的關系，殿內的女眷知道褚氏這個當姨母的一向不喜太子蕭衍，卻因著這番話也覺著謝氏有幾分恃寵而驕了。
要不然，洞房花燭不叫太子去新房，怎這回行宮避暑也不叫太子帶著薛良媛一塊兒出來，反倒是帶上了平遠侯府的那個表妹, 莫不是她們表姐妹想要在這東宮屹立不倒？
奉恩公夫人蕭蘊眉眼間露出幾分嘲諷來, 帶著幾分不快道：“昭陽你何必如此護著那謝氏，謝氏出身小門小戶，本就是上不得臺面的, 也不知謝氏給太子和昭陽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叫你們一個個都如此護著她？”
蕭蘊本還想等著宮裏頭傳出消息, 即便謝氏沒有失了恩寵，新人進宮怎麽也要叫周氏或是薛氏分了謝氏這個太子嬪的恩寵。可都這麽些日子了，太子依舊獨寵謝氏，薛氏這個太子良媛不僅沒承寵，更是不知怎麽惹得太子不喜，連行宮都沒叫她跟著一塊兒過來。謝氏不過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怎就這般好命，太後和褚氏算計了好幾次都沒算計得她失去了恩寵，反倒是一日日更得寵，愈發得了體面了。
昭陽長公主聽她這樣說，淡淡道：“奉恩公夫人說笑了，謝氏是出身不顯，可如今也是記在玉牒上的太子嬪，若是日後替衍兒誕下子嗣，母以子貴更是要貴重幾分，夫人怎能如此看不起謝氏呢？”
昭陽長公主不僅不叫蕭蘊一聲姐姐，反倒當著蕭蘊的面提起什麽宮中玉牒來，分明是半點兒都沒給蕭蘊留了臉面。她的話音剛落，殿內就一陣寂靜。
蕭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顏面盡失，氣得死死攥緊手中的帕子，恨不得上前將昭陽長公主的嘴給撕碎了。
可偏偏，昭陽長公主沒有說錯，如今她這個奉恩公夫人沒了長公主的尊位，玉牒上也不再有她的名字，連長公主府都被內務府收回了，說句不好聽的，待日後謝氏給蕭衍誕下子嗣，母以子貴，在外人眼裏，謝氏這個太子嬪的身份就比她這個奉恩公夫人要貴重。更別提，倘若日後太子順利登基，謝氏這個替太子誕下子嗣的妃嬪會有何等體面了。
到了那時，她若是進宮見著謝氏，說不得都要給謝氏行禮問安。
這般想著，蕭蘊心中就愈發不平愈發難受，謝氏將她害得這般慘，憑什麽能夠有那般的體面？
裴太後看了蕭蘊一眼，對她輕輕搖了搖頭，才將視線轉向了坐在下頭的昭陽長公主身上，帶著幾分不快道：“昭陽你這話說早了，什麽母以子貴，謝氏承寵也不少日子了，可肚子卻是一直都沒有動靜。哀家和皇後才想著叫新人進宮，好給太子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可如今太子對新人是碰都不碰，只一味寵著謝氏，傳出去，對他這個太子的名聲也不好，世人會如何議論他？會不會說他沈迷美/色，連規矩和體統都不要了？你一向疼太子，可疼歸疼，也不能一味由著他，該勸的還要勸幾句的。”
昭陽長公主笑了笑，開口道：“太後言重了，不過是寵幸個女子，哪裏談得上什麽體統不體統的？太子身份貴重，難道連寵幸哪個女子都由不得他了？若如此，還當這個太子做什麽？還不如那稍富貴一些尋常人家的老爺呢。”
不等裴太後開口，昭陽長公主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看了一眼坐在奉恩公夫人身邊的平王妃裴驪珠道：“說起規矩和體統來，這幾日京城裏倒是傳出一件事來，說是平王妃善妒，不喜平王寵幸了自己的陪嫁丫鬟琳瑯，竟是和平王使性子，逼得平王將那已經擡為侍妾的姨娘給活活杖斃了！雖是丫鬟，可到底是一條性命，更何況又是承寵過的，平王妃如此善妒不容人，少不得叫京城裏的人將之前奉恩公夫人處置外室的事情又拿來說嘴，說的很是不好聽，甚至都說什麽有其母必有其女，昭陽聽了覺著很是不入耳，今個兒見著了驪珠，便想提醒她一句，善妒便善妒，可也莫要那般心狠手辣，傳出去，對女子的名聲可不好聽，也叫外人議論平王，說是平王出身比不上太子和三皇子，如今迎娶了平王妃，也被王妃壓了一頭，甚至不得不用那般狠辣的手段杖斃了自己的愛妾呢？”
昭陽長公主說出這番話來，一時間，殿內愈發安靜了。
昭陽長公主分明是在揭平王和平王妃的短，而且是故意說給裴太後和奉恩公夫人蕭蘊聽的。
雖說在場的女眷裏也有人聽說過這件事，可最多只會和心腹嬤嬤說一說，議論一兩句，如此當著裴太後，奉恩公夫人還有平王妃裴驪珠的面當眾說出此事，也只有昭陽長公主身份貴重有這個膽子了。
不過也怪不得昭陽長公主，今個兒裴太後和奉恩公夫人話裏話外都是太子的不是，挑撥太子和昭陽長公主這個姑母的情分，昭陽長公主最是看重太子這個侄子，哪裏能不反擊幾句呢？
只是這話一出，無異於打了平王妃裴驪珠狠狠一記耳光，就連裴太後和奉恩公夫人也顏面掃地。
不等裴驪珠開口，蕭蘊就氣得站起身來，對著昭陽長公主道：“昭陽你莫要胡說，琳瑯那個賤婢背主忘恩，平王才處置了她，和我們驪珠有什麽幹系？”
“你好歹貴為長公主，怎可聽信外頭那些市井言語，便將這話拿到母後這裏說，也不怕沒了分寸汙了母後的耳朵？”
蕭蘊當了這麽些年的淑慧長公主，一朝失勢心裏頭早就憋了好些火氣，這會兒不管不顧就說了出來。
她這話一出，裴太後臉色愈發有些難看，只是她還未開口，就聽得外頭一聲滿是威嚴的聲音傳了進來：“奉恩公夫人好大的威風，竟敢如此不敬昭陽這個長公主，可見心裏頭根本就不知錯，著實是在怨懟於朕！”
話音落下，皇上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沈著臉從外頭進來，身後跟著總管太監詹公公。
眾人一見著皇上進來，連忙起身請安。
裴太後見著皇帝蕭啟進來，心裏頭也是咯噔一下，連忙打了個圓場解釋道：“蘊兒也是因著心疼驪珠這當女兒的，這才一時失言說錯了話，皇帝你便饒過她這一回吧。”
裴太後說著，就對著蕭蘊和裴驪珠使了個眼色。
蕭蘊看著蕭啟陰沈的臉，覺著很是屈辱，當年蕭啟在她和母親面前就如今日的平王一樣，時隔多年，她卻是要跪在蕭啟腳下被他這般作踐。
不等蕭蘊開口，裴驪珠便開口請罪道：“皇上息怒，母親都是因著驪珠才一時失了分寸說錯了話，驪珠願意替母親和長公主請罪，任憑長公主責罰。”
蕭啟走到軟塌前坐了下來，看了一眼跪在那裏的裴驪珠，又對著昭陽長公主道：“昭陽，你說該如何處置？”
昭陽長公主看著跪在地上的蕭蘊和裴驪珠，半晌才移開了視線對著蕭啟道：“皇兄說笑了，什麽處置不處置的，來行宮避暑，可不好因著這些個事情掃了興。”
“奉恩公夫人既拜見過了太後娘娘，便離開行宮吧，畢竟，祖宗規矩可沒有外命婦住在行宮裏的。夫人若是想念太後，遞了牌子等著召見就是。”
昭陽長公主這話聽著是給了蕭蘊這個奉恩公夫人臉面，可實際上，無異於又當著皇帝的面狠狠打了蕭蘊這個昔日的淑慧長公主一記耳光。
蕭蘊臉色變得慘白，想說什麽卻是被身後的平王妃裴驪珠眼疾手快給攔住了。
“母親，驪珠陪母親出去吧，等過兩日母親想外祖母了，再遞了牌子進來。”
裴驪珠說著，便扶起了蕭蘊，對著皇帝和太後福了福身子，就半扶半迫的帶著蕭蘊離開了。
裴太後氣得肩膀都在哆嗦，可此事是蕭蘊失禮在前，又被蕭啟抓了個正著，她便是想要發作也沒理由，沒得說出什麽話來又叫蕭啟這個皇帝拿捏住了把柄。
“行了，說了這麽久的話哀家也有些累了。”
她看著蕭啟道：“皇帝你過來看哀家哀家知道你的孝心，只是哀家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吧。”
蕭啟起身對著裴太後拱了拱手道：“如此，朕便和昭陽告退了。”
蕭啟說著話，就帶著昭陽長公主離開了殿內。
殿內眾女眷看了這一場戲，知道裴太後震怒，恭送皇上和昭陽長公主離開後，也不敢多留，忙起身告退。
昭陽長公主和皇上一路從慈壽宮出來，才忍不住問道：“皇兄又不是不知她的性子，何苦發這樣大的火，叫女眷們都覺著皇兄你太過狠厲。”
蕭啟聽著這話，笑了笑，道：“既是廢黜了長公主的尊位，朕哪裏還容得她這般欺負你，當朕死了嗎？”
他這話一出，昭陽長公主心裏頭就一急，連忙呸呸了兩聲，對著蕭啟道：“什麽死不死的，皇兄也不怕晦氣，往後可別再說了。”
“再這樣說，昭陽可生氣了，再不理會皇兄了！”
昭陽長公主說完這話，轉頭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鎮國將軍章戎。
她微微一楞，隨即想到方才自己不雅的舉動，頓時覺著有些不大自在。
蕭啟看了她一眼，對著章戎道：“這行宮裏有建好的馬場，章將軍替朕教教長公主騎術吧。”
章戎行禮道：“微臣領命。”
蕭啟不等昭陽長公主開口，就徑直帶著詹公公離開了。
章戎看了昭陽長公主一眼，恭敬地道：“微臣帶殿下去馬場。”
昭陽長公主看著微微低著頭，身形挺拔的章戎，似乎和記憶裏那個賢妃宮中的侍衛有些重合了，卻又十分不同，她恍惚了一會兒，到底是點了點頭：“勞煩章將軍了。”
.....
謝姌在重華殿看了會兒書，覺著有些悶了，這才帶著陶嬤嬤和如意出了重華殿，想在行宮逛一逛。
她才行至湖邊，便聽著身後一聲熟悉的聲音：“側妃娘娘，嬪妾也想看看這行宮的景致，可能和側妃一塊兒？”
謝姌回過頭去，就見到了站在那裏的周妙容和宮女倚湘。
謝姌從宮女的嘴裏知道了早起周妙容去映月殿給她請安卻是吃了個閉門羹，知道她搬去了重華殿情急之下說出了那番話的事情。
此時見著周妙容恭順有加，心裏頭倒是覺著有些不大認識這個平遠侯府的表妹了。
不等謝姌開口，周妙容又道：“嬪妾只坐到湖對岸，就不打擾側妃娘娘了，還請側妃娘娘成全，畢竟，嬪妾身份低微，下頭伺候的人......”
周妙容沒有將話說完，可未盡之意謝姌卻已是明白。
謝姌知道宮中規矩一向是拜高踩低的，周妙容一個太子昭訓想要獨自乘船出這個湖心島，怕是沒人會理會。
她點了點頭，道：“妹妹隨意。”說著，就扶著陶嬤嬤的胳膊上了船。
倚湘也扶著周妙容上了船。
周妙容看著坐在不遠處的謝姌，見著她今日這般打扮，又想到自己，不由得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來。
而且，謝姌如今是陪著殿下住在重華殿，那是只有太子妃才有的體面。可她呢，住在望月閣，望月望月，這東宮那晨夕殿一般，聽著就不吉利。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周妙容心中嫉妒，更猜測著早起她說的那番話那宮女告訴了謝姌沒有，若是告訴了，謝姌心裏頭又會如何想她這個表妹？
會不會表面上瞧著不介意，背地裏卻是給她使壞，在殿下面前說她的不好，叫她一輩子都得不了殿下的恩寵？
這般想著，周妙容就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心裏頭有些後悔自己怎就沒忍住，說出那番得罪人的話來呢？
沒過一會兒功夫船便靠了岸，周妙容跟在謝姌的身後下了船，福身恭送謝姌離開，這才帶著倚湘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行宮裏的景致格外的好，非是安國公府或是平遠侯府能比得過的。
周妙容一路欣賞著這些景致，心情慢慢地好了幾分，甚至有些慶幸殿下帶了她出來，沒將她像薛瀾依一般留在東宮。
她哪怕不想，也知道薛瀾依此時在東宮有多難受多委屈了。
明明她的身份還比她這個太子昭訓要高，可沒跟著來行宮，日後怕是連東宮的宮女太監都要看低了她。
因為在宮中，沒有恩寵便沒有體面，更別提什麽前程了。
周妙容這般想著，不遠處卻是走來兩個女子，周妙容一看，便認清了來人正是三皇子蕭遲的侍妾謝嬿，謝姌的親姐姐，跟在她身後的是她的丫鬟。
她心裏暗道了一聲晦氣，並不想和謝嬿說話。
可到底面對面遇上了，她也不能掉頭就走，沒得叫人覺著她矮了一等。
明明，她的身份比謝嬿要高，謝嬿不過是三皇子蕭遲身邊的一個侍妾，而她可是太子昭訓。
如此想著，周妙容就含笑對著謝嬿道：“真是巧，竟在這裏遇見了嬿表姐？表姐也跟著三皇子來了行宮，我倒是不知道呢？”
謝嬿聽出了周妙容話中帶刺，卻是一點兒都不以為意。
她也身在宮中，如何不知道周妙容自打入了東宮，還未承過恩寵，至今都是清白之身呢？
她莞爾一笑，道：“表妹不知道我跟著三殿下來了行宮，我倒是知道表妹得了這份兒體面，將薛良媛都壓了一頭呢。”
“只是，我怎麽聽說，太子殿下至今都沒去過表妹房裏。這可怎麽好，表妹不得寵，日後又來的什麽體面和前程？”
“我雖只是三殿下身邊的一個侍妾，可殿下三兩日便要去我那裏，若我有福氣懷上殿下的子嗣，給殿下誕下一兒半女的，日後地位可就穩固了。”
她幾句話就刺到了周妙容的痛處，周妙容嘴角雖依舊帶著幾分笑意，可心裏頭早就難受的厲害，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謝嬿如何不知她的心思，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表妹真是可憐，唉，當初若是我那妹妹嫁給了梁恒梁表哥，今日表妹就不會是如此處境了。”
“當初進京的路上，姌兒和梁表哥可是......”謝嬿說著，像是發覺自己失言了，連忙止住了話語，道：“瞧我，這會兒說這個又有什麽用處。”
她說著，就要徑直從周妙容身邊走開。
周妙容卻是計上心來，對她那句話分外上心，也猜測出了謝嬿說這話並非是一時失言。
她可是知道，謝嬿和謝姌這兩姐妹不僅不和，分明就是仇人呢。
而且，謝姌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嬪，謝嬿這個當姐姐的卻只是三殿下身邊的一個身份卑賤的侍妾，即便三殿下時常去她那裏，她心裏頭又怎麽能平衡呢？必定對謝姌這個妹妹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恨不得謝姌這個太子嬪從高處狠狠摔下來，最好摔進那泥裏，一輩子都不得翻身呢？
她都能如此嫉妒謝姌了，更何況是謝嬿這個在謝家一直都拿捏欺負謝姌的人？
心裏頭有了揣測，周妙容便對著謝嬿道：“表姐不將事情細細告訴我，我怎能知道那梁恒和側妃娘娘之間竟還有著什麽過往呢？”
謝嬿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的亭子，道：“咱們表姐妹去亭子裏坐著說說話？”
周妙容點了點頭，便跟著謝嬿一塊兒去了不遠處的涼亭裏坐下了。
謝嬿湊到周妙容耳邊低語了好一會兒，周妙容聽著這話，眼睛慢慢睜大了，然後，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看向了謝嬿。
“此事當真？”
謝嬿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她在來京城的路上勾/引梁表哥，後來進了安國公府，又不理會梁表哥了，梁表哥心裏苦悶，吃了些酒這才唐突沖撞了表妹你。”
“當時，我便想著要不要和表妹你說這件事，可到底她是我妹妹，如今，倒是不介意將這事情的真相告訴表妹你了。”
“所以說，你被梁恒沖撞不過是替她擋了一回，還被人指指點點，甚至外祖母對你都有了意見，要不然，興許你還能在安國公府繼續住著呢，哪裏會那般快就搬回平遠侯府呢？”
“唉，各人有各命，可有些時候，有人就是比咱們命好，明明自己不清白還當了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嬪？”
謝嬿說完這話，就起身從石凳上站起身來，輕聲道：“這話出我口入你耳，我可不承認是我說的。畢竟，她不管如何都是我妹妹呢，我這個當姐姐的哪裏能向著外人？”
謝嬿說著，臨走前又壓低了聲音喃喃道：“當初你若沒被梁恒沖撞，興許留在府裏就不必入宮了，有大舅母護著，總不比如今這般要好？”
“只可惜，表妹福薄，自幼喪母寄人籬下，又被我那妹妹連累了，如今進了東宮，因著她表妹還得不了太子的恩寵，真是可憐。”
謝嬿說完這話，帶著幾分同情看了周妙容一眼，就輕輕嘆了一口氣，走下了臺階。
周妙容坐在石凳上，卻是久久都沒有言語，只用力咬著嘴唇，嘴唇都滲出血來。
“主子。”倚湘見著這情景，驚呼一聲連忙從袖子裏拿出了帕子來給她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跡。
然後，帶著幾分不安對著周妙容道：“主子，表姑娘是故意和主子說這些話的，主子可不能被她利用了，上了她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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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長公主這話說出來, 裴太後眼底微微閃過一抹詫異，而繼後褚氏心中更是有幾分不忿，覺著昭陽長公主可真是不可理喻, 明明薛瀾依才是她挑選送入宮中的，洞房花燭夜太子因著謝氏連新房都沒去, 打了她這個姑母的臉面，昭陽長公主這會兒卻是對謝氏住在那映月殿沒有半點兒不滿，反倒是如此護著謝氏這個太子嬪。
真真是可笑？
褚氏笑了笑, 開口道：“謝氏能得昭陽你如此喜愛, 實在是謝氏的福氣。”
“只是這回來行宮避暑，太子只帶了謝氏和周氏，將薛良媛留在了東宮，也不知太子心裏頭是個什麽想法，怎就一點兒都不顧昭陽你這個姑母的臉面？縱是不喜那薛瀾依, 看在昭陽你的份兒上也該給薛氏幾分體面，將人帶來行宮又有何不可？”
褚氏話裏話外都是挑撥太子蕭衍和昭陽這個長公主的關系，殿內的女眷知道褚氏這個當姨母的一向不喜太子蕭衍，卻因著這番話也覺著謝氏有幾分恃寵而驕了。
要不然，洞房花燭不叫太子去新房，怎這回行宮避暑也不叫太子帶著薛良媛一塊兒出來，反倒是帶上了平遠侯府的那個表妹, 莫不是她們表姐妹想要在這東宮屹立不倒？
奉恩公夫人蕭蘊眉眼間露出幾分嘲諷來, 帶著幾分不快道：“昭陽你何必如此護著那謝氏，謝氏出身小門小戶，本就是上不得臺面的, 也不知謝氏給太子和昭陽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叫你們一個個都如此護著她？”
蕭蘊本還想等著宮裏頭傳出消息, 即便謝氏沒有失了恩寵，新人進宮怎麽也要叫周氏或是薛氏分了謝氏這個太子嬪的恩寵。可都這麽些日子了，太子依舊獨寵謝氏，薛氏這個太子良媛不僅沒承寵，更是不知怎麽惹得太子不喜，連行宮都沒叫她跟著一塊兒過來。謝氏不過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怎就這般好命，太後和褚氏算計了好幾次都沒算計得她失去了恩寵，反倒是一日日更得寵，愈發得了體面了。
昭陽長公主聽她這樣說，淡淡道：“奉恩公夫人說笑了，謝氏是出身不顯，可如今也是記在玉牒上的太子嬪，若是日後替衍兒誕下子嗣，母以子貴更是要貴重幾分，夫人怎能如此看不起謝氏呢？”
昭陽長公主不僅不叫蕭蘊一聲姐姐，反倒當著蕭蘊的面提起什麽宮中玉牒來，分明是半點兒都沒給蕭蘊留了臉面。她的話音剛落，殿內就一陣寂靜。
蕭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顏面盡失，氣得死死攥緊手中的帕子，恨不得上前將昭陽長公主的嘴給撕碎了。
可偏偏，昭陽長公主沒有說錯，如今她這個奉恩公夫人沒了長公主的尊位，玉牒上也不再有她的名字，連長公主府都被內務府收回了，說句不好聽的，待日後謝氏給蕭衍誕下子嗣，母以子貴，在外人眼裏，謝氏這個太子嬪的身份就比她這個奉恩公夫人要貴重。更別提，倘若日後太子順利登基，謝氏這個替太子誕下子嗣的妃嬪會有何等體面了。
到了那時，她若是進宮見著謝氏，說不得都要給謝氏行禮問安。
這般想著，蕭蘊心中就愈發不平愈發難受，謝氏將她害得這般慘，憑什麽能夠有那般的體面？
裴太後看了蕭蘊一眼，對她輕輕搖了搖頭，才將視線轉向了坐在下頭的昭陽長公主身上，帶著幾分不快道：“昭陽你這話說早了，什麽母以子貴，謝氏承寵也不少日子了，可肚子卻是一直都沒有動靜。哀家和皇後才想著叫新人進宮，好給太子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可如今太子對新人是碰都不碰，只一味寵著謝氏，傳出去，對他這個太子的名聲也不好，世人會如何議論他？會不會說他沈迷美/色，連規矩和體統都不要了？你一向疼太子，可疼歸疼，也不能一味由著他，該勸的還要勸幾句的。”
昭陽長公主笑了笑，開口道：“太後言重了，不過是寵幸個女子，哪裏談得上什麽體統不體統的？太子身份貴重，難道連寵幸哪個女子都由不得他了？若如此，還當這個太子做什麽？還不如那稍富貴一些尋常人家的老爺呢。”
不等裴太後開口，昭陽長公主拿帕子掩了掩嘴角，看了一眼坐在奉恩公夫人身邊的平王妃裴驪珠道：“說起規矩和體統來，這幾日京城裏倒是傳出一件事來，說是平王妃善妒，不喜平王寵幸了自己的陪嫁丫鬟琳瑯，竟是和平王使性子，逼得平王將那已經擡為侍妾的姨娘給活活杖斃了！雖是丫鬟，可到底是一條性命，更何況又是承寵過的，平王妃如此善妒不容人，少不得叫京城裏的人將之前奉恩公夫人處置外室的事情又拿來說嘴，說的很是不好聽，甚至都說什麽有其母必有其女，昭陽聽了覺著很是不入耳，今個兒見著了驪珠，便想提醒她一句，善妒便善妒，可也莫要那般心狠手辣，傳出去，對女子的名聲可不好聽，也叫外人議論平王，說是平王出身比不上太子和三皇子，如今迎娶了平王妃，也被王妃壓了一頭，甚至不得不用那般狠辣的手段杖斃了自己的愛妾呢？”
昭陽長公主說出這番話來，一時間，殿內愈發安靜了。
昭陽長公主分明是在揭平王和平王妃的短，而且是故意說給裴太後和奉恩公夫人蕭蘊聽的。
雖說在場的女眷裏也有人聽說過這件事，可最多只會和心腹嬤嬤說一說，議論一兩句，如此當著裴太後，奉恩公夫人還有平王妃裴驪珠的面當眾說出此事，也只有昭陽長公主身份貴重有這個膽子了。
不過也怪不得昭陽長公主，今個兒裴太後和奉恩公夫人話裏話外都是太子的不是，挑撥太子和昭陽長公主這個姑母的情分，昭陽長公主最是看重太子這個侄子，哪裏能不反擊幾句呢？
只是這話一出，無異於打了平王妃裴驪珠狠狠一記耳光，就連裴太後和奉恩公夫人也顏面掃地。
不等裴驪珠開口，蕭蘊就氣得站起身來，對著昭陽長公主道：“昭陽你莫要胡說，琳瑯那個賤婢背主忘恩，平王才處置了她，和我們驪珠有什麽幹系？”
“你好歹貴為長公主，怎可聽信外頭那些市井言語，便將這話拿到母後這裏說，也不怕沒了分寸汙了母後的耳朵？”
蕭蘊當了這麽些年的淑慧長公主，一朝失勢心裏頭早就憋了好些火氣，這會兒不管不顧就說了出來。
她這話一出，裴太後臉色愈發有些難看，只是她還未開口，就聽得外頭一聲滿是威嚴的聲音傳了進來：“奉恩公夫人好大的威風，竟敢如此不敬昭陽這個長公主，可見心裏頭根本就不知錯，著實是在怨懟於朕！”
話音落下，皇上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沈著臉從外頭進來，身後跟著總管太監詹公公。
眾人一見著皇上進來，連忙起身請安。
裴太後見著皇帝蕭啟進來，心裏頭也是咯噔一下，連忙打了個圓場解釋道：“蘊兒也是因著心疼驪珠這當女兒的，這才一時失言說錯了話，皇帝你便饒過她這一回吧。”
裴太後說著，就對著蕭蘊和裴驪珠使了個眼色。
蕭蘊看著蕭啟陰沈的臉，覺著很是屈辱，當年蕭啟在她和母親面前就如今日的平王一樣，時隔多年，她卻是要跪在蕭啟腳下被他這般作踐。
不等蕭蘊開口，裴驪珠便開口請罪道：“皇上息怒，母親都是因著驪珠才一時失了分寸說錯了話，驪珠願意替母親和長公主請罪，任憑長公主責罰。”
蕭啟走到軟塌前坐了下來，看了一眼跪在那裏的裴驪珠，又對著昭陽長公主道：“昭陽，你說該如何處置？”
昭陽長公主看著跪在地上的蕭蘊和裴驪珠，半晌才移開了視線對著蕭啟道：“皇兄說笑了，什麽處置不處置的，來行宮避暑，可不好因著這些個事情掃了興。”
“奉恩公夫人既拜見過了太後娘娘，便離開行宮吧，畢竟，祖宗規矩可沒有外命婦住在行宮裏的。夫人若是想念太後，遞了牌子等著召見就是。”
昭陽長公主這話聽著是給了蕭蘊這個奉恩公夫人臉面，可實際上，無異於又當著皇帝的面狠狠打了蕭蘊這個昔日的淑慧長公主一記耳光。
蕭蘊臉色變得慘白，想說什麽卻是被身後的平王妃裴驪珠眼疾手快給攔住了。
“母親，驪珠陪母親出去吧，等過兩日母親想外祖母了，再遞了牌子進來。”
裴驪珠說著，便扶起了蕭蘊，對著皇帝和太後福了福身子，就半扶半迫的帶著蕭蘊離開了。
裴太後氣得肩膀都在哆嗦，可此事是蕭蘊失禮在前，又被蕭啟抓了個正著，她便是想要發作也沒理由，沒得說出什麽話來又叫蕭啟這個皇帝拿捏住了把柄。
“行了，說了這麽久的話哀家也有些累了。”
她看著蕭啟道：“皇帝你過來看哀家哀家知道你的孝心，只是哀家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吧。”
蕭啟起身對著裴太後拱了拱手道：“如此，朕便和昭陽告退了。”
蕭啟說著話，就帶著昭陽長公主離開了殿內。
殿內眾女眷看了這一場戲，知道裴太後震怒，恭送皇上和昭陽長公主離開後，也不敢多留，忙起身告退。
昭陽長公主和皇上一路從慈壽宮出來，才忍不住問道：“皇兄又不是不知她的性子，何苦發這樣大的火，叫女眷們都覺著皇兄你太過狠厲。”
蕭啟聽著這話，笑了笑，道：“既是廢黜了長公主的尊位，朕哪裏還容得她這般欺負你，當朕死了嗎？”
他這話一出，昭陽長公主心裏頭就一急，連忙呸呸了兩聲，對著蕭啟道：“什麽死不死的，皇兄也不怕晦氣，往後可別再說了。”
“再這樣說，昭陽可生氣了，再不理會皇兄了！”
昭陽長公主說完這話，轉頭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鎮國將軍章戎。
她微微一楞，隨即想到方才自己不雅的舉動，頓時覺著有些不大自在。
蕭啟看了她一眼，對著章戎道：“這行宮裏有建好的馬場，章將軍替朕教教長公主騎術吧。”
章戎行禮道：“微臣領命。”
蕭啟不等昭陽長公主開口，就徑直帶著詹公公離開了。
章戎看了昭陽長公主一眼，恭敬地道：“微臣帶殿下去馬場。”
昭陽長公主看著微微低著頭，身形挺拔的章戎，似乎和記憶裏那個賢妃宮中的侍衛有些重合了，卻又十分不同，她恍惚了一會兒，到底是點了點頭：“勞煩章將軍了。”
.....
謝姌在重華殿看了會兒書，覺著有些悶了，這才帶著陶嬤嬤和如意出了重華殿，想在行宮逛一逛。
她才行至湖邊，便聽著身後一聲熟悉的聲音：“側妃娘娘，嬪妾也想看看這行宮的景致，可能和側妃一塊兒？”
謝姌回過頭去，就見到了站在那裏的周妙容和宮女倚湘。
謝姌從宮女的嘴裏知道了早起周妙容去映月殿給她請安卻是吃了個閉門羹，知道她搬去了重華殿情急之下說出了那番話的事情。
此時見著周妙容恭順有加，心裏頭倒是覺著有些不大認識這個平遠侯府的表妹了。
不等謝姌開口，周妙容又道：“嬪妾只坐到湖對岸，就不打擾側妃娘娘了，還請側妃娘娘成全，畢竟，嬪妾身份低微，下頭伺候的人......”
周妙容沒有將話說完，可未盡之意謝姌卻已是明白。
謝姌知道宮中規矩一向是拜高踩低的，周妙容一個太子昭訓想要獨自乘船出這個湖心島，怕是沒人會理會。
她點了點頭，道：“妹妹隨意。”說著，就扶著陶嬤嬤的胳膊上了船。
倚湘也扶著周妙容上了船。
周妙容看著坐在不遠處的謝姌，見著她今日這般打扮，又想到自己，不由得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來。
而且，謝姌如今是陪著殿下住在重華殿，那是只有太子妃才有的體面。可她呢，住在望月閣，望月望月，這東宮那晨夕殿一般，聽著就不吉利。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周妙容心中嫉妒，更猜測著早起她說的那番話那宮女告訴了謝姌沒有，若是告訴了，謝姌心裏頭又會如何想她這個表妹？
會不會表面上瞧著不介意，背地裏卻是給她使壞，在殿下面前說她的不好，叫她一輩子都得不了殿下的恩寵？
這般想著，周妙容就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心裏頭有些後悔自己怎就沒忍住，說出那番得罪人的話來呢？
沒過一會兒功夫船便靠了岸，周妙容跟在謝姌的身後下了船，福身恭送謝姌離開，這才帶著倚湘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行宮裏的景致格外的好，非是安國公府或是平遠侯府能比得過的。
周妙容一路欣賞著這些景致，心情慢慢地好了幾分，甚至有些慶幸殿下帶了她出來，沒將她像薛瀾依一般留在東宮。
她哪怕不想，也知道薛瀾依此時在東宮有多難受多委屈了。
明明她的身份還比她這個太子昭訓要高，可沒跟著來行宮，日後怕是連東宮的宮女太監都要看低了她。
因為在宮中，沒有恩寵便沒有體面，更別提什麽前程了。
周妙容這般想著，不遠處卻是走來兩個女子，周妙容一看，便認清了來人正是三皇子蕭遲的侍妾謝嬿，謝姌的親姐姐，跟在她身後的是她的丫鬟。
她心裏暗道了一聲晦氣，並不想和謝嬿說話。
可到底面對面遇上了，她也不能掉頭就走，沒得叫人覺著她矮了一等。
明明，她的身份比謝嬿要高，謝嬿不過是三皇子蕭遲身邊的一個侍妾，而她可是太子昭訓。
如此想著，周妙容就含笑對著謝嬿道：“真是巧，竟在這裏遇見了嬿表姐？表姐也跟著三皇子來了行宮，我倒是不知道呢？”
謝嬿聽出了周妙容話中帶刺，卻是一點兒都不以為意。
她也身在宮中，如何不知道周妙容自打入了東宮，還未承過恩寵，至今都是清白之身呢？
她莞爾一笑，道：“表妹不知道我跟著三殿下來了行宮，我倒是知道表妹得了這份兒體面，將薛良媛都壓了一頭呢。”
“只是，我怎麽聽說，太子殿下至今都沒去過表妹房裏。這可怎麽好，表妹不得寵，日後又來的什麽體面和前程？”
“我雖只是三殿下身邊的一個侍妾，可殿下三兩日便要去我那裏，若我有福氣懷上殿下的子嗣，給殿下誕下一兒半女的，日後地位可就穩固了。”
她幾句話就刺到了周妙容的痛處，周妙容嘴角雖依舊帶著幾分笑意，可心裏頭早就難受的厲害，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謝嬿如何不知她的心思，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表妹真是可憐，唉，當初若是我那妹妹嫁給了梁恒梁表哥，今日表妹就不會是如此處境了。”
“當初進京的路上，姌兒和梁表哥可是......”謝嬿說著，像是發覺自己失言了，連忙止住了話語，道：“瞧我，這會兒說這個又有什麽用處。”
她說著，就要徑直從周妙容身邊走開。
周妙容卻是計上心來，對她那句話分外上心，也猜測出了謝嬿說這話並非是一時失言。
她可是知道，謝嬿和謝姌這兩姐妹不僅不和，分明就是仇人呢。
而且，謝姌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嬪，謝嬿這個當姐姐的卻只是三殿下身邊的一個身份卑賤的侍妾，即便三殿下時常去她那裏，她心裏頭又怎麽能平衡呢？必定對謝姌這個妹妹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恨不得謝姌這個太子嬪從高處狠狠摔下來，最好摔進那泥裏，一輩子都不得翻身呢？
她都能如此嫉妒謝姌了，更何況是謝嬿這個在謝家一直都拿捏欺負謝姌的人？
心裏頭有了揣測，周妙容便對著謝嬿道：“表姐不將事情細細告訴我，我怎能知道那梁恒和側妃娘娘之間竟還有著什麽過往呢？”
謝嬿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的亭子，道：“咱們表姐妹去亭子裏坐著說說話？”
周妙容點了點頭，便跟著謝嬿一塊兒去了不遠處的涼亭裏坐下了。
謝嬿湊到周妙容耳邊低語了好一會兒，周妙容聽著這話，眼睛慢慢睜大了，然後，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看向了謝嬿。
“此事當真？”
謝嬿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她在來京城的路上勾/引梁表哥，後來進了安國公府，又不理會梁表哥了，梁表哥心裏苦悶，吃了些酒這才唐突沖撞了表妹你。”
“當時，我便想著要不要和表妹你說這件事，可到底她是我妹妹，如今，倒是不介意將這事情的真相告訴表妹你了。”
“所以說，你被梁恒沖撞不過是替她擋了一回，還被人指指點點，甚至外祖母對你都有了意見，要不然，興許你還能在安國公府繼續住著呢，哪裏會那般快就搬回平遠侯府呢？”
“唉，各人有各命，可有些時候，有人就是比咱們命好，明明自己不清白還當了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嬪？”
謝嬿說完這話，就起身從石凳上站起身來，輕聲道：“這話出我口入你耳，我可不承認是我說的。畢竟，她不管如何都是我妹妹呢，我這個當姐姐的哪裏能向著外人？”
謝嬿說著，臨走前又壓低了聲音喃喃道：“當初你若沒被梁恒沖撞，興許留在府裏就不必入宮了，有大舅母護著，總不比如今這般要好？”
“只可惜，表妹福薄，自幼喪母寄人籬下，又被我那妹妹連累了，如今進了東宮，因著她表妹還得不了太子的恩寵，真是可憐。”
謝嬿說完這話，帶著幾分同情看了周妙容一眼，就輕輕嘆了一口氣，走下了臺階。
周妙容坐在石凳上，卻是久久都沒有言語，只用力咬著嘴唇，嘴唇都滲出血來。
“主子。”倚湘見著這情景，驚呼一聲連忙從袖子裏拿出了帕子來給她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跡。
然後，帶著幾分不安對著周妙容道：“主子，表姑娘是故意和主子說這些話的，主子可不能被她利用了，上了她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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